沈见清瞬间愣住,片刻之后,她偏过头死死咬住牙关,眼圈一点一点泛了红。
周斯看到沈见清这副表情,欲言又止了几秒,说:“沈老师,内疚一旦变成惧怕,在你面前,秦越就不止是抬不起头了,她的自信也会被侵蚀消磨。”
沈见清懂。
没人比她更懂。
她现在就是这样,矛盾又软弱,一受刺激立刻就会失去理智。
可她哭真的不是因为秦越的欺骗。
……
周斯留意着沈见清的神色,低声说:“我当时还以为秦越会就此消沉,哪儿知道一转眼的功夫,她就去剪了头发,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和研究生考试上。考试结束那天,她如释重负,没藏住话,跟我说只要地球不停转,你们就总有见面的一天,她希望那天的自己是站在亮处的,而不是带着阴郁的状态,让你又一次回想起当初的不愉快。”
沈见清惊愕。
都不敢见她了,还要处处想着她,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???
那么深情……
音乐的鼓点忽然变得异常强烈,沈见清却并不觉得惊心,只感觉胸腔里一片冰凉。
周斯在让人心脏震动的背景里说:“‘不见你’曾经是秦越的生存前提,不管持续的时间有多短,都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过,她应该对你敬而远之才对,可她还是拼尽了全力为你们有朝一日的见面努力着。那么沈老师,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,在你和她自己的命之间,她就是经历再多波折,最终也还是会选择你?”
有关性命的感情第三个人怎么介入?
就像在天空里找一处缝隙,在地球上找一个洞,从开始就没有一丝可能。
周斯不禁想笑。
她的眼光是真好,路边随便捡一个就是绝无仅有。
别人的绝无仅有。
短暂的静默中,沈见清想起重逢之后秦越平静的脸,心如刀割。
她还以为秦越是把她忘了,又是跑到楼道里暗自神伤,又是雪地里自怨自艾,甚至想要强迫她睡自己。
原来她是经过烈火淬炼才能重新站到明处。
为了她。
沈见清紧攥着拳头,过往种种在脑子里浮现。
4岁的遇见之后,那个女孩子为自己选择的所有路都好像和她有关。
她小心敏感,渴望温暖,却生在冬天,长在冬天,被记了21年的人伤在冬天。
她也勇敢坚强,经历再多,都始终走在去往春天的路上。
她的爱,沉默又轰烈,好盛大,好想给她对等的回应。
沈见清大脑“嗡”地一声,像烈日燃烧了热风,她浑身发烫。
不经意看到旁边坐起来饮酒的周斯,她一身温度骤然变成了绥州连日不停的大雪,四肢发凉。
沈见清心口冷得发麻,她用力咬了一下牙关,依然没藏住没顶的失落和难过,“她现在选了你。”
周斯有一瞬间的茫然,很快笑出声来。
声音非常大,像
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一样,畅快、放纵,让人耳膜震动。
等到戛然而止,那种落差只有笑的人和听的人能够感受。
周斯在缺氧的晕眩中闭上眼,呼吸卡了许久,自言自语似的地说:“她的心都没停止过喜欢你,拿什么选我?”
沈见清整个人抖了一下,回味起周斯刚开始说的那些话。
“我放弃。”
“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,不管在谁身边。”
这个放弃不是指恋爱?
她们没有在一起?
沈见清死寂了一整晚的心跳有了恢复的迹象,她不敢确定地问周斯:“没,选你?”
周斯说:“一次都没有。”
但凡秦越松一回口,她应该也不至于放弃得这么快。
可她没有,一次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