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大洪却来笑:“贾营头不晓得,他在北地干的营生便是去掷刀岭里给人带路的,自诩野外通行第一!”
司马正面色再变,然后方才缓缓继续说道:“我为徐州方镇,他既求援,总不能坐视不理。”
“酸梅干收上来要多久?”翟谦则瓮声瓮气来追问。
实际上,六月十五,单通海在萧县攻城不利,而黜龙帮的斥候也带来消息,徐州大营各部兵马正在往徐州这里汇集而来。
司马正恍然若失。
张三郎打开来看,居然是说,内侍军奉命出砀县,为单通海侧翼汇集,结果部队刚到丰县城下,丰县便开城投降,守军同样是早一日撤走了。
白有思不置可否。
话至此处,张行便要勒马归西岸。
“我猜猜,是司马正的军令?要你们主动放弃?”张行看着身前的县令,认真来问。“事后不追究责任?”
但并不能使大家稍微放松,因为此地到底是黜龙帮的核心统治区,行军补给什么的都有依托,而谁也不知道一旦进入敌境,遭遇战斗后会出现什么问题。尤其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,斥候往来都变得格外辛苦,根本无法深入渗透,只能依靠几位凝丹高手重点侦察,这就使得前方敌军情形也变的模糊起来。
黜龙军补给线果然被拉长。
张行沉默了片刻。
就这样,张行当日在金乡宿营,往后两日,也基本上在想方设法的协助士卒抵御酷暑、控制卫生,轮流下河洗澡,坚持烧淡盐开水,允许执勤部队改用皮甲,给骑兵部队更多的闲暇功夫照顾马匹。
至于说黜龙帮其余人等,也各有安排,陈斌、阎庆被留在了更后方的济阴城坐镇,谢鸣鹤则随杜破阵一起南下涣口,崔肃臣、窦立德被要求折返回河北将陵,魏玄定、徐师仁更是去了鲁郡组织另一支真正战略意义上的偏师。
但是,张行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,都不用等伍惊风说什么的,便主动来告:“我可以撤退,但要归还临沂,送回李文柏首级。”
“他要是不动呢?”徐世英表情淡漠,重新又问了一遍。
“首先,这一战不是我挑起来的,而是你逼迫琅琊名族过甚,引发了郡中上下的不满,连你们自己黜龙帮的留后……”
伍惊风来之前存了几句话,此时也都吞了下去,只闷声不吭,便要随之打马折回。
“那好,这件事情不说,还有一条,我希望与你做个君子约定。”司马正再度开口。“双方军队都应该恪守军纪,秋毫无犯,尽量不劫掠,更不做屠城杀降之事……你有什么条件,尽管来讲?”
“我是说兵马数量。”张行强调了一遍。
众人怔了一会,伍惊风抱着怀嗤笑了一声:“谁能想到腌梅干会是军需,而且是最要紧的军需?”
正所谓,说曹操曹操到,就在这时,贾闰士忽然入内,送上一封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军报。
司马正一时没有吭声,而伍惊风张了张嘴,愣是没敢插话。
众人听到这里,也多反应了过来,所以并无人反对,但所有人也几乎都齐齐抬头看了眼头顶太阳。
“单县那里不清楚,但从粮食消耗来看,这边十三个营里应该有一万六七的战兵。”还是寻常头领徐世英给出了答案。
说实话,这比张行想象中来的要快一些。
“天太热,战马宝贵,都舍不得,走得更慢。”此时基本上只有徐世英接话了。“不过我估计今晚上周行范的甲骑营能到,其余几营也能在两日内抵达。”
众人恍然。
而六月十三这天,傍晚时分,当部队行进到距离沛县只有二十余里,正准备扎营的时候,一支约千把人的轻甲骑兵部队忽然出现在了菏水对岸。
下方将领们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周行范忍耐不住——他做梦都想打回徐州去,当然最好是打回江都去——出列拱手:“首席!三哥!三哥是担心方与县与前面沛县隔得太远吗?”
事情僵住了,三人在菏水中立了片刻,伍惊风几乎以为事情要结束了。
“那这样好了。”张行沉默了片刻,做了决断。“两日……最多两日,甭管多少营头,单县和这里只要凑够两万步兵、三千骑兵,就立即出发……然后李公留在这里,继续扩建这边的大营,既是接应,也是中转,后续部队收拢起来,物资汇集起来,就往前面送。”
“还是要再等个四五日才能见到效果……”邴元正认真回复。
来不及寒暄,为首的李枢便远远感慨:“张首席,幸亏是从这里进军,大部分行军都是在我们腹地,真要是走长途山路,莫说被埋伏,只是被突袭,或者被人以逸待劳,怕是也真要来个全军覆没……”
白沛熊欲言又止。
“这不是好事吗?”白有思认真来问。“可你为什么还是有点忧虑?”
不过,随着酸梅干运送到了前线,黜龙帮自家兵马也开始陆续补员。
双方重兵渐渐猬集于汴水、菏水这个三角区内。
双方主帅最讨厌的军事对峙,似乎因为重兵和实在是不适宜决战的炎热而不可避免的发生了。